01凌晨西点的烤箱嗡鸣声像某种暗号。
林小满蹲在花店后厨的瓷砖地上，鼻尖几乎贴紧烤箱玻璃门。
暖黄的光晕中，猫爪形状的饼干边缘逐渐泛起焦糖色，空气里弥漫着迷迭香混着薄荷的苦涩。
“叮——”她猛地拽开烤箱门，热浪扑在手腕内侧的防焦虑精油贴上，激得那片皮肤火辣辣地疼。
饼干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，每颗“星星”中心都嵌着晒干的猫薄荷叶——这是她翻遍植物图鉴找到的配方，据说能缓解术后猫咪的应激反应。
“至少……要道个歉。”
她对着烤箱自言自语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速写本边角。
昨夜程遇那句“别碰妹妹的东西”仍在耳畔回响，像根生锈的针扎在神经末梢。
晨雾漫进花店时，林小满己抱着饼干盒蹲在宠物医院转角。
靛蓝围裙兜里塞着连夜赶制的道歉卡，卡片边缘画着只蜷缩的兔子——耳朵缺了一角，是她用橡皮反复修改留下的痕迹。
02程遇的白大褂衣摆扫过监控镜头时，年糕正用爪子扒拉咖啡机的开关。
他弯腰捡起滚到桌底的听诊器，后颈忽然掠过一丝凉意——像是被人用目光轻轻戳了一下。
“程医生，前台有您的快递。”
助理探进半个脑袋，“包装盒画满兔子，像是小朋友送的。”
程遇的镊子停在半空。
消毒灯下，快递盒角落的西月兔简笔画正朝他眨眼，线条颤抖得如同心电图。
拆开层层叠叠的牛皮纸，薄荷香气扑面而来，猫爪饼干上的金箔闪着细碎的光。
“这算什么？
赎罪券？”
他冷笑一声，指尖却不由自主抚过饼干边缘。
那些凹凸不平的齿痕，像极了某人总也画不圆的月亮。
年糕的鼻子突然抽动两下，后腿一蹬蹿上操作台。
程遇条件反射地按住饼干盒，柴犬湿漉漉的鼻尖堪堪停在距他手指0.5厘米处。
“坐下。”
他举起镊子虚点年糕的眉心，“这玩意说不定有毒。”
03清洁工的推车碾过走廊瓷砖时，林小满正躲在消防通道门后数心跳。
第137次，程遇办公室的百叶窗终于拉开。
她看见他拎着饼干盒走向垃圾桶，修长的手指悬在盒盖上停顿三秒，最终转了个弯塞进文件柜最底层。
“他收了……”林小满把脸埋进围裙，呼吸间全是猫薄荷的清苦。
这微小的接纳像颗种子，在她心底最龟裂的土壤里颤巍巍地冒了芽。
首到夕阳把玻璃幕墙染成蜜糖色，她才敢摸回宠物医院。
前台空无一人，金属台面反射着未拆封的饼干盒——原来程遇根本没带走它。
“请问——”清洁工的大扫帚突然横扫过来，林小满慌忙后跳，饼干盒“哐当”摔在地上。
戴草莓头套的保洁阿姨利落地将盒子扫进垃圾袋，嘴里嘟囔着：“现在的年轻人，连过期食品都乱扔。”
林小满的指尖悬在半空。
年糕不知从哪钻出来，叼起滚落的饼干就跑，尾巴扫过她小腿时带起一阵薄荷味的风。
04监控画面定格在21:07分。
程遇将视频进度条拖回三十秒前，屏幕蓝光映得他瞳孔泛青。
画质模糊的影像里，戴草莓头套的“可疑分子”正踮脚张望前台，过长的围裙带子垂在身后，随动作摆动成深海鱼的尾鳍。
“像不像你玩的那个……星露谷？”
他把截图发给助理，嘴角扯出讥诮的弧度，“截图报警，就说有变态跟踪狂。”
助理的咖啡喷在键盘上：“这是林小姐吧？
她下午来送过饼干……”程遇的拇指骤然收紧，马克杯里的咖啡泛起涟漪。
他点开加密文件夹，昨夜保存的论坛私信赫然在目——匿名用户“CY0412”的头像，正是监控里那个草莓头套的轮廓。
打印机突然嗡鸣，吐出的纸张上印着西月兔最新连载。
穿白大褂的兔子正在给受伤的星星包扎，对话框里写着：“你教我怎么让铁线蕨不再焦叶，我教你怎样让流浪猫放下戒备。”
05林小满缩在烘干机房删差评时，年糕正隔着玻璃门挠爪子。
热搜#最萌身高差虐猫疑云#的tag下，网友把程遇托举她够猫的照片P成各种恶搞图。
最热评论是张柴犬表情包：年糕戴着法官假发，配字“般配99”。
手机突然震动，匿名论坛的私信提示跳出来。
监控画质不错，草莓很衬你她手一抖，速写本摔进烘干机。
透过圆形的观察窗，本子里夹着的饼干配方单正被热风卷起，猫薄荷叶的轮廓在高速旋转中幻化成兔耳形状。
“林小姐？”
程遇的声音贴着门缝渗进来，“我的听诊器是不是在你那儿？”
林小满的脊背瞬间绷首。
烘干机轰鸣声里，她听见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——程遇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《花卉毒理学》，书页间夹着的正是她失踪的道歉卡。
06午夜急诊室的灯光冷得像手术刀。
林小满抱膝坐在处置室角落，看着程遇给误食饼干的年糕洗胃。
他卷起的袖口下，小臂肌肉随着插管动作起伏，静脉血管蓝得发亮。
“79%的猫薄荷含量，你是想制造生化武器？”
程遇的镊子夹着胃液浸泡的饼干残渣，“知道犬类代谢薄荷酚的速度吗？”
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她想起烘焙时失控的电子秤，想起总也调不准的烤箱温度，想起速写本上那些被橡皮擦破的兔子——原来连道歉都会搞砸的人，确实比流浪猫更需要收容。
年糕突然抽搐着呕吐，程遇的手掌瞬间覆上它颤抖的肚皮。
这个本该粗暴的动作，却让林小满想起外婆轻拍哭闹婴儿的姿势。
“心率正常了。”
他摘下手套，乳胶撕裂声像声叹息，“下次要毒害谁，记得查文献。”
07晨雾漫进花店时，林小满发现门缝塞着个牛皮纸袋。
程遇的字迹力透纸背：宠物食品许可证办理指南，附录页用红笔圈出“薄荷类植物添加标准”。
袋底躺着块残缺的猫爪饼干，被真空袋精心封装。
放大镜下的断面显示，焦糖层下藏着用可食用金粉写的极小字母：SORRY。
风铃突然轻响，林小满抬头望见对面宠物医院的落地窗。
程遇正在给年糕套伊丽莎白圈，晨光将他侧脸轮廓镀成金边。
似是感应到什么，他忽然转头看向花店，举起年糕的爪子挥了挥。
柴犬项圈上的铃铛折射出彩虹光斑，在林小满的速写本上跳了支圆舞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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