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更天的梆子声刚过,赵大勇被灶膛里突然窜起的绿火惊醒了。
他披着棉袄冲到堂屋,供桌上的香炉里飘出的不是青烟,而是带着腥味的黑雾。
赵铁柱裹着羊皮袄跪在香案前,铜铃铛在他手中摇得震天响,浑浊的眼睛里泛着幽幽绿光。
"大勇,狐仙要开洞子了!
"老人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,手指着供桌上裂开的镇魂碗。
碗里的水突然沸腾起来,映出村东头砖窑厂的方向红光冲天。
赵大勇心里"咯噔"一下,昨天王富贵那孙子非要推平老林子的狐仙洞,说是要盖新窑,当时他就觉得要出事。
"叮铃铃——"铜铃铛突然脱手飞出,铃铛内壁的血色符文在月光下流转。
赵大勇还没反应过来,就看见赵铁柱七窍流血,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软在地。
李翠兰抱着药箱冲进来,哭喊着"当家的",可赵大勇知道,现在附在父亲身上的根本不是人。
"快!
拿扎彩公鸡和七星铜铃!
"赵铁柱的声音变成了尖利的女声,赵大勇手忙脚乱翻出爷爷留下的红漆木箱。
箱子里公鸡的尾羽沾满鸡血,铜铃上的七星阵纹泛着暗沉的光。
他刚抓起铜铃,窗外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,哭声里带着狐狸的呜咽。
赵大勇心头一凛,扒开窗帘缝往外看。
雪地上站着一个穿红肚兜的小孩,可那小孩的脸却是个黄皮子模样!
黄皮子冲他咧嘴一笑,露出两颗獠牙,赵大勇的桃木剑还没举起来,那东西就化作一团黑烟钻进灶膛。
灶王爷的画像突然"腾"地烧起来,火苗是诡异的青蓝色。
赵铁柱挣扎着从炕上滚下来,双手抠着供桌腿:"大勇...快去老林子..."话音未落,院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。
刘寡妇裹着貂皮大衣冲进来,怀里的小栓子浑身抽搐,指甲深深抠进肉里。
"老把头救命啊!
小栓子被黄大仙缠上了!
"刘寡妇跪在雪地里,貂皮领子沾满血点子。
赵大勇这才发现她手腕上的伤口又裂开了,血珠滴在供桌前,渗进地缝里发出"滋滋"的响声。
赵铁柱突然暴起,抓起铜烟锅子就往刘寡妇手腕上按:"快!
用血祭香!
"铜烟锅子碰到伤口的瞬间,刘寡妇发出杀猪般的惨叫。
赵大勇看见血珠碰到香炉,黑雾里突然显出个穿红袄的女子,女子怀里抱着个血淋淋的婴孩,婴孩的脖子被铁链勒得发紫。
"还我孩子!
还我孩子!
"女鬼的哭声震得房梁上的雪扑簌簌往下掉。
赵大勇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七星铜铃上,铃声炸响的瞬间,女鬼化作无数黄皮子西散逃窜。
可刚逃到门口就被红布蒙的窗户拦住,黄皮子们撞在红布上发出凄厉的惨叫。
"叮铃铃——叮铃铃——"铜铃铛自己响起来,铃铛内壁的血色符文组成个狐狸头,狐狸眼里滴出血泪。
赵铁柱突然剧烈咳嗽,喷出的血沫里混着黑毛。
赵大勇感觉手腕被咬的地方开始发烫,皮肤下像是有虫子在爬。
"快!
用公鸡血封门!
"赵铁柱指挥赵大勇宰了扎彩公鸡,鸡血刚泼在门缝上,门外突然传来王富贵的声音:"老赵头,借个火!
砖窑厂挖出宝贝了!
"赵大勇心里"咯噔"一下,还没反应过来,王富贵己经带着几个工人闯了进来。
"瞅瞅这玉牌!
五万块卖给我咋样?
"王富贵举着块带血的玉牌,玉牌上刻着"刘翠兰"三个字。
赵大勇认得这玉牌正是刘寡妇祖传的魂牌,昨天她为了给小栓子治病,偷偷把魂牌卖给了收古董的。
赵铁柱突然暴起,铜烟锅子砸在王富贵脑门上:"孽障!
这是狐仙洞的封魂牌!
"王富贵挨了砸也不恼,反倒嘿嘿笑着:"老东西,识相点就分我一半!
"他身后的工人突然七窍流血,浑身抽搐着往门外爬。
赵大勇这才看清,每个工人的后颈都趴着个黄皮子,黄皮子们捧着带血的玉牌,玉牌上的名字全是村里失踪的人。
"快封洞!
"赵铁柱抓起铜鼓猛敲三下,鼓面渗出的血珠汇成条血线,顺着门缝流进地下。
赵大勇刚要把封魂符贴在洞口,王富贵突然扑过来撕碎了符纸:"老不死的!
这洞子老子花五万买的,凭什么封!
"黑烟突然从地缝里窜出来,把王富贵裹了个严实。
赵大勇看见黑烟里有无数的狐狸影子在哭嚎,哭声里夹杂着女人的啜泣:"还我孩子...还我孩子..."王富贵在烟里挣扎,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,转眼就化作堆白骨。
黑烟越聚越多,把整个院子笼罩在夜色中。
赵大勇感觉天旋地转,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个血红色的山洞里。
山洞中央有个石台,石台上躺着具浑身是血的女子,手腕上的玉镯泛着幽幽绿光。
女子怀里的婴儿脖子上缠着铁链,链子末端连在石台的符文上。
"大勇,这是狐仙洞,三十年前你爷爷就是在这里封了洞。
"赵铁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"现在洞开了,必须送冤魂..."话音未落,山洞剧烈摇晃起来。
赵大勇看见石台下的地缝里钻出无数黄皮子,黄皮子们捧着带血的玉牌,玉牌上的名字全是村里失踪的人。
"叮铃铃——叮铃铃——"铜铃铛的响声越来越急,赵大勇感觉魂魄都要被震散。
再睁眼时,他发现自己躺在砖窑厂的雪地里,赵铁柱正往他嘴里塞朱砂。
李翠兰哭喊着说他在雪地里躺了整整三个时辰,像死人般一动不动。
黑烟己经散去,砖窑厂却变得死寂一片。
挖掘机、工棚、工具全都不见了,只留下一片被血浸透的雪地。
赵大勇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个狐狸头的胎记,胎记里渗出血珠,在雪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"债"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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