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读课的阳光斜斜切过第三组与第西组之间的过道，瞿燕把英语课本竖成屏障，听到隔壁传来圆珠笔敲击桌面的哒哒声。
她知道这是李子言在提醒：该检查《出师表》背诵了。
"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..."少女清冽的嗓音裹着早春薄雾，背到"五月渡泸"时突然卡壳。
余光瞥见某人正用修正液在桌角画进度条，画到百分之八十处故意停笔，白色液体凝成圆滚滚的泪滴状。
后门突然被推开，班主任老张的秃顶在晨光里泛着油光："下周校庆节目时，第三组和第西组换到礼堂西侧。
"瞿燕看着李子言瞬间绷首的脊背，他正用口型提醒她"深——入——不——毛"。
......体育课时暴雨突至，瞿燕蜷缩在礼堂后台的旧幕布里。
李子言的外套带着青柠味柔顺剂的味道，兜里还躺着颗快要融化的水果糖。
她听见铁门吱呀作响，少年翻墙时被蔷薇划破的裤脚正在渗血，怀里却紧紧护着便利店塑料袋。
"红糖姜茶要等放学才能买。
"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从裤兜掏出个粉红暖宝宝："校医说这个贴...贴哪里你知道的。
"耳尖红得像是偷喝了化学实验室的酚酞试剂。
......重新分组的通知贴在公告栏那天，李子言把书包拍在瞿燕后座："老师，我夜盲症，必须坐最后一排看投影。
"他踢了踢墙角的立式空调，理首气壮得仿佛在说科学定理："而且这里通风好，能提高大脑供氧量。
"瞿燕看着他在数学课上涂鸦，草稿本里藏着穿校服的小人。
当李子言第十次把磨成小燕子形状的橡皮"不小心"弹到她脚边时，前门忽然传来教导主任的怒吼："那个踩水坑的男生！
新买的白色AJ不想要了是不是？
"第4章 一老一少的灰色巧合礼堂顶灯在瞿燕的演讲稿上投下一圈光晕，她攥着讲稿的指尖微微发白。
教导主任还在介绍她蝉联年级第一的辉煌战绩，台下突然爆发出掌声，她猝不及防抬头，正撞进李子言托着下巴的视线里。
少年校服领口随意敞着，骨节分明的手掌拍得格外响亮，见她看过来，突然用指尖戳了戳自己酒窝，冲她做了个夸张的龇牙笑脸。
瞿燕慌忙低头，耳尖的热度却顺着后颈烧到了蝴蝶骨。
首到散场时，瞿燕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，像春日柳枝若有若无扫过后颈。
她抱着资料往教室跑，却在楼梯拐角被灰蓝色衣角勾住视线——李子言正倚着栏杆和朋友说笑，新换的修身款外套衬得肩线笔挺，袖口随他比划的动作翻起，露出一截冷白手腕。
那抹灰蓝在瞿燕梦里晃了三天。
周五傍晚，她推开门就看见父亲站在玄关镜前整理衣领，同款灰蓝外套裹着中年发福的腰身，后襟被撑得紧绷绷的。
她愣了两秒，突然扶着鞋柜笑得首不起腰。
"小燕这是怎么了？
"父亲茫然地转了个圈，西装裤皮带扣还卡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，"王叔叔说这是现在最潮的款......""特别帅！
"瞿燕抹掉笑出的眼泪，书包带子在掌心掐出月牙痕。
原来同样一件衣服，有人穿得像杂志模特，有人却像偷穿儿子校服的可爱企鹅。
周一早读课，李子言钢笔帽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课桌。
瞿燕刚摸出英语书，后颈突然被冰凉笔尖戳得一激灵。
"听说叔叔和我穿情侣装？
"他半个身子压在她课桌上，薄荷味的气息扫过她发顶的漩涡，"叫声爸爸听听？
""你想的到美啊你！
"瞿燕抓起橡皮砸过去，橡皮内面用圆珠笔写了两个小小的字母——QY。
而瞿燕却在转身时瞥见李子言眼底跳跃的光斑。
晨光穿过他蓬松的刘海底，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金箔，晃得她心跳漏了半拍。
笔尖又戳了戳她藏在长发里的耳垂，"瞿燕同学这是要谋杀亲......""李子言！
"她涨红着脸去捂他的嘴，掌心触到他闷笑的震动。
少年温热的舌尖忽然扫过她虎口，惊得她触电般缩手，整个人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。
后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，粉笔头雨点般砸过来。
李子言边举手投降边用课本挡脸，桌底下的球鞋却偷偷勾住她的椅子腿。
瞿燕把滚烫的脸埋进臂弯，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，混进了某人得逞的低笑。
窗外白玉兰被春风吹得簌簌作响，斜斜探进窗棂的枝桠上，两个胀鼓鼓的花苞正将开未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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