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7年盂兰节,油麻地榕树头。
林玄的布鞋缓缓地碾过满地的纸钱,仿佛这些纸钱是有生命的一般,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
他的玄色道袍如同一片乌云,扫过骑楼柱础上那己经斑驳不堪的镇邪符。
终于,他在唐楼的天井中央停下了脚步。
这里是整个院子的中心,也是阴气最重的地方。
林玄微微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然后猛地睁开眼睛,目光如炬,仿佛能够穿透这厚厚的墙壁。
就在这时,他的鼻尖突然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。
那是一种混着香灰的腥甜气息,这是阴气撞了阳宅的征兆。
林玄心中一紧,他知道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
“道长,您真能救我阿妹吗?”
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。
林玄转身看去,只见一个阿婆正站在他身后,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尊褪色的观音像,那尊观音像看起来己经有些年头了。
阿婆的另一只手则在青铜八卦镜上不停地摩挲着,由于她的动作太过用力,枯瘦的手指与镜面摩擦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响。
突然,镜面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样,猛地泛起一层血雾,然后映出了二楼某扇紧闭的雕花窗。
林玄见状,屈指在腰间的五帝钱上轻轻一弹,只听“叮”的一声脆响,铜钱坠地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,惊得檐角的乌鸦“嘎嘎”叫着飞了起来。
林玄并没有去理会那些乌鸦,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那扇雕花窗上。
过了一会儿,他缓缓抬起头,望向三楼垂下的晾衣绳。
只见那件浸透了血渍的碎花旗袍正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前后摆动着,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摆弄它。
然而,今夜的天气异常平静,根本没有半点风。
“告诉阿婆,要摆三牲还是五果?”
林玄的声音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响起,他的声音仿佛裹着洞庭湖畔的湿雾,让人感觉有些阴冷。
"阿妹...阿妹她被抬进棺材时,嘴里塞着这面镜子。
"阿婆哆嗦着展开包袱,明晃晃的镜面里赫然映出张青灰色的少女脸,眼珠正随着林玄移动。
二楼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,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刮花岗岩。
林玄甩出袖中铜铃,铃舌撞在生锈的铁梯上迸出火星。
这一瞬他看清天台边缘立着个纸扎人,浆糊黏合的纸脸上用朱砂画着倒悬的卍字符。
"天地玄宗,万炁本根——"咒言出口时,整栋楼的煤油灯同时爆出灯花。
林玄甩出三十六枚铜钱布阵,却在瞥见楼梯转角时瞳孔骤缩——十八级台阶上密密麻麻摆着童男童女造型的纸人,每个都朝着他方向微微颔首。
阁楼木门吱呀开启的刹那,林玄嗅到浓烈的寿衣熏香味。
供桌上倒扣的锡壶渗出黑水,在八仙桌勾勒出扭曲的符咒。
当他用桃木剑挑开箱笼,腐臭味中混着婴儿啼哭炸开在鼻腔。
"借命十年,还你女儿。
"漆黑的字迹突然浮现在箱笼夹层,林玄的朱砂笔尖在黄符上凝成冰珠。
窗外传来纸轿八音盒的呜咽,他看见自己映在铜镜里的影子正在褪色,而本该空无一人的床榻上,赫然蜷缩着个穿寿衣的纸新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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