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玉兰还是让李程秀去洗漱了，舒舒服服的洗个澡进被窝是小孩子最大的事，其他的容后再议。
李程秀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妈把家里所有钱都聚在一起，守着一堆零碎的纸币发愣。
他妈不会拿着钱去买吐得少的酒吧？
在李程秀怀疑的小眼神下，程玉兰对这个家的实际情况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。
两千八百六十三块二毛的存款，真巨大呀！
就这还是她好儿子二十、三十的攒出来的，还要顾及着家里的开支，醉鬼亲妈的酒钱....程玉兰越想越抓狂，残破的家庭，快碎掉乖得没边的好大儿，和一个无业游民刚穿过来的她。
光想没有用，先动起来再说。
程玉兰先把唯一的卧室收拾干净，拖地捡酒瓶换床单被罩，刚收拾完她的好大儿就洗漱好了。
大大的白T恤洗的皱皱巴巴的，纹理感十足；宽大的短裤一板一眼的套在身上，发丝还往下顺着水珠，滴得白T贴着肩膀。
程玉兰却皱着眉头，“己经入秋了，怎么还穿这么少？”
“没...没事，我还好。”
李程秀本想打开书包看会书，马上就要期中考了，他现在唯一能把握住的就是自己全校第一的排名了。
谁料程玉兰首接阻断他的安排，将他赶去卧室里休息。
“小孩家家的也不看现在几点了，回屋里睡觉，我铺好床了，你裹着被子赶紧睡。”
李程秀第一反应就是摆手拒绝，那是家里唯一的床，怎么能让他睡，“不....不用了，妈妈，您去，我在沙发....”“你长个儿呢，睡沙发就不长高了。”
程玉兰带了点恐吓，“难不成你想当小矮人？”
最终李程秀还是被赶回房间，连书包都没能拿。
当李程秀缩在暖和的被窝里睡过去前，还在期盼今夜能做个美梦，最好能延续到明天，延续到以后的每一天。
程玉兰赶完李程秀，就在屋里巡查起来，一分钟走完全场，嘴里发出阵阵啧啧。
有手有脚有力气但就是没脑子的女人，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奶奶样的？
程玉兰没那功夫怨天怨地愁眉苦脸，撸起袖子将目光所及处不顺眼的地全收拾了，然后坐在小不拉几的沙发上想事情。
一边想一边还感慨李程秀是个练缩骨功的好苗子，在这小沙发上还能睡那么久。
唉，也许太累的人，在地板上都能睡着。
说干就得干！
没办法，刚到新地儿，灵魂激动得不行，感觉有使不完的劲。
原主的老公卷钱跑路了不算，原主还自暴自弃陷在没希望的婚姻里不出来，丢了纺织厂的工作，逼得乖乖儿子小小年纪自己想办法养家糊口。
程玉兰想想书里即将发生的未来，亖透的妈、下落不明的爸，没担当的初恋，霸凌的校园再加一个破碎的他。
犯什么天条惹哪尊神佛了，搁一孩子这么整。
程玉兰心里不痛快，看着李程秀那破破烂烂的书包更不痛快，还有晾在阳台那洗的发白的破洞衣服。
翻出屋子里仅有的几匹布，程玉兰拿在手里使劲揉搓，分辨着布匹的年份和料感。
月光己经暗淡的照不进来什么，朝阳还未升起，但程玉兰的目光愈发坚韧，她手中的绣花针转舞得飞起。
李程秀这一觉睡得很踏实，梦中也不再是酗酒打骂的狰狞母亲，他仿佛堕落进无忧无虑的童年，整个世界蒙上温柔的滤镜。
早晨李程秀没有惊醒，他今天醒得很平静，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心跳，柔和又安稳。
虽然醒来就意味着面对新的一天，指指点点的同学，疲累的工作，夜晚回来不省人事的母亲。
李程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，起身洗漱。
他想，或许今天不会见到那样的妈妈了。
或许，今晚的妈妈会给他做晚饭？
李程秀牵动起嘴角，但很快又隐去。
他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？
妈妈昨天给他道歉，抱他，己经很好了，怎么自己还得寸进尺的期待起来了？
可李程秀不知道的是，这一天，本就是值得期待的。
李程秀出来时，饭桌上己经准备好了早饭。
不精致，不够营养，但足以填饱他和妈妈的肚子。
李程秀震惊地看着桌边忙碌的妈妈，嘴巴抽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双眼渐渐迷上浓雾，久久散不去。
是梦吗？
刚刚梦中的世界就是这么温暖的。
“怎么傻站着？
洗漱好了快来吃饭。”
是真的！
是熟悉的声音，是妈妈在叫他。
李程秀几乎是同手同脚走到饭桌前，快快的捧起米粥。
他有些害怕让妈妈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，他是一个小男子汉，应该学会撑起小家，不能太脆弱了。
“热了就冷冷，先吃煎蛋。”
“秀秀，妈妈跟你说啊，这煎蛋其实挺有营养的，只是卖相不好，是我不熟练，但那锅也确实有些问题。”
程玉兰将煎蛋向李程秀推了点距离，言语有些前后不搭，像是极力掩盖着什么。
李程秀放下烫烫的米粥，低着头着急忙慌的夹起妈妈的爱心煎蛋。
因为动作太快，眼前一闪而过的黑焦并没有注意到。
一口咬下，外表的酥脆焦黑磨着牙，内里流黄的溏心化在舌尖。
好一个口味多变的煎蛋，没有一处不在挑动正常人的味蕾。
程玉兰有些紧张，她知道自己不擅长做饭，也不太会用那老旧的厨房，但做出来的东西，应该是能下咽的吧？
好在她遇到的儿子是李程秀这个乖乖仔，面对一脸期盼的妈妈，李程秀就算吃到黑暗料理也会努力夸奖一番。
“好...还是挺好吃的。”
程玉兰没忘记这个营养不良的小苦瓜，将剩下的三个煎蛋都推到李程秀面前，“那你把这几个煎蛋都吃了，吃完去上学。”
“我把家里的鸡蛋都用了，你一定得好好补身子。”
都用完了吗？
李程秀皱了皱眉，其实他不需要吃这么多的，或者不吃也行，他能挨饿。
不过晚上动作要快点了，不然赶不及最晚那一波菜场清菜，不知道今天能剩下些什么菜，还有没有鸡蛋能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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