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鸣声撕扯着六月的燥热,陈阳蹲在教学楼后的树荫下,数着手里皱巴巴的录取通知书边角,远处传来林小满和同学的欢笑声,像根细针轻轻扎进心脏。
“在这儿!”
林小满抱着毕业纪念册跑过来。
她弯腰时,陈阳瞥见她运动鞋侧边新补的补丁。
“你猜我专业课考了多少分?
全省前二十!”
她眼睛亮晶晶的。
陈阳喉咙发紧,把通知书团成球塞进裤兜:“厉害。”
他低头踢开脚边的石子,“我... 我不打算念了。”
笑声戛然而止。
“为什么?
你明明考上了重点本科!”
“我家里情况你知道的。”
陈阳声音越来越低,“我爸的药不能断,我妈在工厂晕倒了...” 他猛地抬头,眼眶通红,“小满,你一定要去上大学,我去赚钱供你。”
林小满的眼泪砸在书上:“我不要!
我们可以一起申请助学贷款...”陈阳转身把拳头砸在树干上,“别让我连这点骄傲都没有!”
风扑在两人脸上,林小满突然想起去年冬天,陈阳也是这样固执地把围巾裹在她脖子上。
她握住他的手:“那你答应我,每周给我发消息,不许累垮自己。”
三天后,陈阳在县城最大的酒楼后厨系上围裙。
蒸笼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眼镜。
“新来的!
把这些土豆削完!”
主厨的吼声震得他耳膜生疼。
深夜收工时,他瘫坐在员工宿舍的铁架床上,手机屏幕亮起林小满的消息:今天画了幅速写,等你看。
林小满在美院宿舍的床铺上支起画架,月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进来。
隔壁床的富家女嗤笑:“你这画材还不如我家猫抓板高级。”
林小满没抬头。
深秋,陈阳冒雨给包间送龙虾,脚下一滑摔在台阶上。
他咬着牙爬起来,把完好的餐盘护在胸前。
手机在裤兜里震动,林小满的语音带着哭腔:“教授说我的画入选展览了!
可是... 可是我好想你。”
陈阳躲进储藏室,就着昏暗的灯光查看林小满发来的照片。
他摸着屏幕喃喃道:“傻丫头。”
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碎裂声,他慌忙把手机塞回口袋,又走进了厨房。
跨年那晚,林小满攥着打工赚来的车票站在酒楼后厨门口。
陈阳正在给最后一桌客人炒青菜,没注意到门口的身影。
“陈阳!”
她的喊声被抽油烟机的轰鸣吞没,首到跑上前拽住他的围裙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
陈阳的手还握着锅铲。
“来看我男朋友啊,嘿嘿。”
林小满举起怀里的画筒,“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。”
展开的画轴上,他们并肩走在小路上,陈阳背着画架,她抱着颜料盒。
陈阳的手指抚过画纸:“我身上都是油烟味,别弄脏你的画。”
“就是要沾满烟火气才真实。”
林小满踮脚擦去他额头的汗珠。
凌晨两点,陈阳送林小满去车站。
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:“给你留的蟹黄包,热乎的。”
看着林小满咬了一口,他从怀里掏出存折,“这是给你攒的下学期学费。”
“我不要。”
林小满把存折推回去,“我有奖学金。”
陈阳固执地塞回她手里:“拿着。
你只管画画,剩下的事交给我。”
他望着远处泛白的天际线。
林小满扑进他怀里,远处传来早班公交车的鸣笛声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