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瓦工首先要从学会搅沙浆开始。
工地上搅沙浆的是一位三十几岁的胖女人，叫吴美华，西川人，大伙都叫她“吴美女”。
吴美女性格开朗，胖乎乎的脸上长着一对眯眯的小眼睛。
她脸上总是笑嘻嘻的，眼睛就成一条线缝，给人喜感。
所以，工地上男人们经常爱和她说一些荤话，她也不介意。
吴美女对周子航很友好，周子航觉得她实在，所以，心里对她印象不错！
“小帅锅，搅沙浆的关键有以下几点，你一定要牢牢记住。
周子航把吴美女说的归归纳总结如下——材料配比：泥浆原料比例准确，确保黏性和流动性适中。
搅拌顺序：一般先加水，再逐步加沙子和水泥，避免结块。
搅拌速度与时间：先低速混合，再中高速搅拌至均匀，时间足够但不过度。
人工搅棍，保证搅拌充分。
状态检查：通过黏度计或手感判断，需无颗粒、质地均匀。”
吴美女耐心地给周子航讲解，一边示范着。
尽管周子航很耐心很认真地听着，并且不时地点头，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。
目的是让吴美女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，毕竟，小人物也需要心理和精神需求。
这一点情商他还是懂的。
……吃完中饭，周子航就一个人蹲在未完工的毛坯房里，他握紧抹刀，手腕微微发力，灰浆在砖缝间均匀铺开。
尽管手指有些冰冷，可他还是尽量保持着手法的标准。
“喂，新来的！”
背后传来粗犷的喊声。
他回头，一个膀大腰圆的工友正叉腰站着，脸上带着戏谑的笑：“听说你是因为打架进去的？
怎么，现在改行砌墙了？”
周子航没吭声，低头继续抹灰。
“哑巴了？”
对方脚踢了一下他的灰桶，“在这儿干活，得懂规矩！”
灰浆泼了一地，溅上周子航的裤腿。
他缓缓站起身，抹刀还握在手里。
空气凝固了一秒。
“老张！”
陈建国的声音突然插进来，“我外甥第一天干活，别找茬。”
老张哼了一声，悻悻地走开了。
周子航弯腰扶起灰桶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，心里想如果那家伙再挑衅，就修理他一下。
不挑事也决不怕事，别看身材他单瘦，打架是绝对的好手。
“别理他们。”
陈建国低声说，“在这儿，活儿干得好，比什么都强。”
周子航点了点头，重新搅拌沙浆。
这一次，他抹得比刚才更平整。
……夜晚的工棚冰冷潮湿，鼾声此起彼伏。
周子航躺在硬板床上，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。
两年劳教所的生活让他习惯了在黑暗中思考。
他摸出枕头下的笔记本，借着手机微弱的光，写下今天的日期：**2010年3月13日**。
翻到前一页，是他在少管所最后一天写下的计划：1.学会泥瓦工手艺2.存够五万块钱3.找一条有钱途的正规新路他合上本子，闭上眼睛。
明天还要早起。
……一个月后，周子航己经能独立砌墙了。
他的墙面永远是最首的，灰缝永远是最均匀的。
工友们起初的怀疑变成了嘀咕：“这小子手倒是挺稳……”一天午休时，老李凑过来，递给他一支烟。
“谢谢，不抽。”
周子航摇头。
老李自己点上，眯着眼打量他：“你以前真把人打残了？”
周子航的手指微微一顿。
“高中时的事。”
他随口说，“对方先动的手，但我没收住力道。”
老李吐出一口烟圈，笑了：“在这儿，手稳比手狠有用。”
周子航看着自己沾满灰浆的手，心想，抹刀和拳头都要狠才行。
……三个月后，周子航拿到了第一笔工资。
薄薄的信封里装着三千六百块钱。
他数了三遍，然后抽出六百塞进袜子，剩下的全部存进银行。
柜台后的职员瞥了他一眼：“存定期吗？”
“活期。”
他说。
走出银行时，阳光正好。
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抹刀——那是小舅送他的，用了三个月，刀面己经磨得发亮。
他知道，自己离五万块还很远。
但至少，暂时有了一条谋生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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