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苏尔在血腥味中醒来。
她的后背贴着冰冷的石砖,身下是粗糙的麻布,而不是教廷寝宫柔软的羽绒被。
月光从高处的铁窗斜切进来,在潮湿的地面上画出一道苍白的线。
她下意识去摸颈间的圣泪项链——空的。
“找这个?”
沙哑的嗓音从黑暗里浮出来。
艾苏尔转头,看见伊格尼斯坐在墙角,指尖挑着她的银链子,吊坠在半空晃荡,反射着细碎的冷光。
她猛地坐起身,却因为眩晕又跌了回去。
体内的灼热感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空虚,仿佛有人抽走了她的骨髓。
“你对我做了什么?”
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嘶哑。
伊格尼斯哼笑一声,把项链丢过来。
金属砸在她锁骨上,凉得刺骨。
“什么都没做。”
他站起身,黑甲在阴影里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,“只是让你睡了一觉。”
艾苏尔攥紧项链。
她记得昏迷前的最后一幕——他触碰了她的魅魔纹章,然后世界天旋地转。
她本该害怕,但某种更强烈的情绪压过了恐惧。
“你能控制我的血脉。”
她盯着他的胸口,那块黑曜石在昏暗里泛着幽光,“为什么?”
伊格尼斯没有回答。
他走到铁窗下,月光描摹出他侧脸的轮廓,那道疤痕像一条蜈蚣,从眉骨爬到下颌。
艾苏尔突然意识到,他比她想象中年轻——如果没有那道疤,这张脸甚至可以称得上俊美。
“这里是哪?”
她换了个问题。
“旧城区的下水道。”
他漫不经心地回答,“审判所的人不会想到,高贵的圣女会躲在老鼠洞里。”
艾苏尔咬住嘴唇。
她应该愤怒,应该尖叫,应该用圣光术烧穿他的喉咙——但她的魔力沉寂得像一潭死水。
更糟的是,她竟然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。
至少在这里,她不需要伪装成完美的圣女。
“你说交易。”
她抬起眼,“具体条件是什么?”
伊格尼斯转过身,黄金瞳在黑暗里灼灼发亮。
“我当你的骑士,帮你应付教廷的检查。”
他慢慢走近,靴底碾碎了一只爬过的甲虫,“而你,帮我拿到地牢最深处的钥匙。”
“地牢里关着谁?”
“我的剑。”
艾苏尔皱眉。
她听说过那把剑——断罪之刃,传说中饮过龙血的凶器,百年前和它的主人一起被封印。
如果伊格尼斯要拿回它……“你想复仇。”
她轻声说。
伊格尼斯笑了。
不是冷笑,而是一种真正的、愉悦的笑容,却让艾苏尔后背发寒。
“聪明的小圣女。”
他俯身,铁手套捏住她的下巴,“所以,成交?”
艾苏尔本该拒绝。
但她看着他的眼睛,突然意识到一件事——他们是一样的。
他是被流放的罪人,她是伪装的异端。
“成交。”
她听见自己说。
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,伊格尼斯松开手,走向角落的阴影。
“天亮前会有人送衣服来。”
他的声音己经恢复冷淡,“明天你回教廷,我以守护骑士的身份跟你一起。”
“他们会认出你。”
“不会。”
他掀开斗篷,露出里面叠好的圣殿骑士制服,“五百年前的我,早就死了。”
艾苏尔还想说什么,但伊格尼斯己经隐入黑暗。
她抱紧膝盖,听着下水道远处滴答的水声,第一次感到某种扭曲的自由。
项链的尖角刺进掌心,她却笑了。
——这场交易,或许比她想象的更有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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