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把快递三轮车浇成晃动的铁皮盒子。
周深抹了把挡风玻璃上的水帘,快递单上的地址在雨刷器划动间隙忽隐忽现——西郊槐安路117号。
导航第三次发出刺耳警报时,他瞥见后视镜里闪过白影。
轮胎碾过水洼的瞬间,副驾驶座上的纸箱突然渗出暗红液体,三天前寿衣店老板娘递来包裹时,黑纱遮面的女人脖颈处有道蜈蚣状缝合线,她裹着香樟木珠的手在快递单上按出五道血指印。
"见鬼。
"他啐出口中雨水,油门拧到底。
纸箱剧烈震颤,缝纫机般的咔嗒声穿透塑料膜。
周深摸到工具箱里的桃木钉,指节触到冰凉的金属时,后颈汗毛突然倒竖。
后视镜里,穿红旗袍的女人正从雨幕中走来,珍珠盘扣泛着幽蓝磷光,她怀里襁褓渗出的黑血正滴在快递单"孟晚晴"三个字上。
机械女声突然在头盔里炸响:"您有新的订单。
"周深猛地转头,蓝牙耳机不知何时缠在方向盘上。
红旗袍女人此刻正贴在他右侧车窗,青灰色手指按在快递单签名处,血手印蜿蜒成符咒。
纸箱炸开的刹那,婴儿啼哭混着纸页撕裂声刺破雨幕,血色纸人爬出裂缝,漆黑瞳孔缝着褪色的红绳。
周深抄起桃木钉的瞬间,纸人嘴角裂到耳根:"舅舅,你来看我了。
"红旗袍女人脖颈缝合线崩开,黄符纸簌簌飘落。
周深急打方向盘撞向路旁槐树,树皮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。
后视镜里,纸人抱着襁褓悬浮半空,襁褓缝隙伸出半截青紫小腿——密布针孔的皮肤泛着尸斑。
手机在裤袋震动,家族群弹出新消息,七十岁的三叔公正在祠堂烧纸,火光照亮供桌上的老照片,穿中山装的青年与周深有七分相似,眉心朱砂痣红得刺眼。
"要变天喽。
"三叔公突然对着镜头外说话,香炉灰烬聚成槐安路117号的轮廓,"你外婆用二十年阳寿镇住的物件,终究是要还的。
"纸人婴儿突然尖啸,周深右眼灼痛,视野边缘浮现细密血线,如同母亲当年用顶针刺破指尖勾画符咒时滴落的血珠。
导航突然恢复信号,终点变成城南殡仪馆停尸间。
轮胎打滑声中,纸人抱着襁褓走进雨幕。
红旗袍女人每走一步,地面绽开血色槐花。
后视镜里,她回头时脖颈皮囊裂开,露出塞满黄符的骷髅头。
周深踉跄冲进老宅院门,铜锁上的红绳活过来缠住手腕,门环铜兽嘴里滴着黑血。
香炉里三炷线香燃得笔首,青烟凝成穿寿衣的女人轮廓。
"深儿回来啦。
"太师椅上的老太太头也不抬,剪纸刀扎进黄纸。
剪刀开合间落下的人偶长着周深五官,脖颈缝着褪色红绳。
手机突然黑屏,家族群消息变成乱码。
周深踹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堂屋八仙桌上摆着锡箔元宝,香炉青烟扭曲成槐树枝桠的形状。
"二十年了......"老太太突然抬头,浑浊眼珠映出槐树年轮,"你妈当年也是这么问。
"周深撞翻条凳,断裂处露出槐木芯——与他梦中老宅阁楼的房梁材质相同。
墙角座钟敲响,钟摆晃动间映出窗外人影:红旗袍女人蹲在院中槐树下,用梳子梳理纸人长发。
"那是孟家陪葬的嫁妆。
"老太太指甲暴长三寸,捏住周深下巴,"你外婆用骨灰混着朱砂养的纸人,专克孟家女..."后颈突然贴上冰凉触感,三叔公的声音炸响:"烧了那纸人!
"香炉轰然炸裂,纸灰聚成漩涡。
周深看见漩涡深处站着红旗袍女人,襁褓正滴落黑血。
怀表滑落,表面玻璃映出1998年农历三月三的日期——母亲结婚证上的日期。
暴雨声混进婴儿笑声,纸灰凝成的小手抓着他脚踝。
掌心红绳勒出淤青,与纸人婴儿脖颈伤痕完全吻合。
手机突然震动,家族群弹出新消息,三叔公正在祠堂烧纸:"你外婆用二十年阳寿镇住的物件,终究是要还的。
"纸灰漩涡深处,红旗袍女人擦拭脖颈缝合线,皮肤下露出黄符纸。
周深摸到桃木钉,钉帽锈迹己蔓延成血管状纹路。
导航发出刺耳鸣叫,地图浮现槐安路117号立体影像——地下七根槐木桩正发红光,最末根桩体浮现的婴儿足印与他童年照片重叠。
暴雨中纸人婴儿啼哭,周深右眼视野扭曲。
挡风玻璃自动浮现血色符咒,墨迹竟是他自己的血写成。
手机恢复信号,家族群弹出三叔公语音:"你外婆用二十年阳寿..."语音夹杂空频段杂音。
三轮车仪表盘温度计显示零下二十度,后视镜里红旗袍女人正在融化,珍珠盘扣坠入雨中激起血色涟漪。
副驾驶座纸箱敞开,血色纸人爬出裂缝。
周深看清它脖颈褪色红绳上印着自己的生辰八字。
纸人喉咙掉出半截红绳,勒进他掌心时,鲜血渗进纸人胸腔。
纸人发出夜枭尖笑,在雨中风干成槐树叶。
红旗袍女人消失处残留焦黑人形,周深捡起刻着"孟晚晴"的铜钉,钉帽沾着二十年前干涸的血迹。
手机震动,家族群弹出新消息。
周深抹去脸上泥水点开视频,三叔公正在祠堂烧纸。
火光中老照片里的中山装青年眨了眨眼,眉心朱砂痣渗出血珠。
纸灰在空中聚成漩涡,周深看见红旗袍女人抱着襁褓从漩涡走出,婴儿右手攥着的红绳绳头浸在墨汁般的黑血里。
导航恢复信号,终点变成城南殡仪馆停尸间。
轮胎打滑声中,纸人抱着襁褓走进雨幕。
红旗袍女人每走一步,地面绽开血色槐花。
后视镜里,她回头时脖颈皮囊裂开,露出塞满黄符的骷髅头。
三轮车第三次碾过槐树根,周深终于看清树皮下埋着的真相——七根槐木桩贯穿树干,每根都钉着婴儿干尸。
最末根桩体浮现的足印渗出血珠,与他掌心血痕共鸣。
手机黑屏,家族群消息变成乱码。
红旗袍女人的笑声震落槐树根簌簌骨灰。
"该上路了。
"三叔公的声音从车轮下传来。
周深猛踩刹车,发现刹车片己被槐树根包裹。
后视镜里红旗袍女人正从车窗爬进来,脖颈缝合线里塞着半截婴儿指骨。
纸人尖啸混着导航提示音炸响:"请签收1998年3月3日的阴婚契约。
"周深摸到桃木钉,钉帽锈迹己蔓延成血管状纹路。
当红旗袍女人的手指触到他脖颈时,记忆碎片突然拼合——二十年前暴雨夜,七岁的自己蜷缩在阁楼,透过地板缝隙看见母亲跪在堂屋。
乌木棺材停在中央,盖子半开露出青灰色小手。
穿黑袍的男人往棺材里塞纸人,每个都穿着绣金线寿衣。
"孟家血脉断绝前,必须完成最后一次阴婚。
"男人的声音像生锈门轴,"晚晴,你女儿是最佳祭品。
"母亲发出幼兽呜咽,撩起袖子露出密布针孔的小臂。
黑袍人转身时,月光勾出他脖颈青面獠牙。
再睁眼时,周深躺在医院病床上。
护士说他高烧三天,梦里一首喊"红绳"。
床头柜雕花木盒里躺着半截红绳,浸在暗褐色药汁里。
此刻那截红绳正在掌心发烫,血色婴儿发出夜枭尖笑。
周深挥动桃木钉刺向它眉心,婴儿化作纸灰消散的瞬间,红旗袍发出凄厉尖啸,脖颈缝合线崩开,露出塞满黄符的皮囊。
纸灰在雨中聚拢成泛黄婚书。
周深抹去雨水,新郎姓名栏赫然写着他的生辰八字。
手机震动,陌生号码发来彩信:堆满纸人的灵堂里,黑白遗照上的人脸正在渗血——正是他此刻惊恐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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