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阳光像一把金色的手术刀,斜斜切进生物实验室的玻璃窗。
白晚棠站在实验台前,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一片蓝花楹标本夹进厚重的《中国植物志》中。
他的手指修长白皙,指节处有几道细小的划痕——那是上周在植物园采集标本时被荆棘留下的印记。
窗外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和男生们的哄笑声,但实验室里只有标本纸沙沙的摩擦声和窗外梧桐叶的轻响。
白晚棠喜欢这种安静,在这里,他可以暂时忘记教室里那些讥讽的眼神和课桌里不时出现的死虫子。
"装什么清高?
真以为认识几棵草就是科学家了?
"刺耳的嗤笑声突然撕裂了宁静。
白晚棠的后背瞬间绷紧,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——高三七班的黄毛刘毅和他那两个跟班。
实验室的门被一脚踹开,撞在墙上发出巨响,震得架子上的标本瓶微微晃动。
"哟,又在玩你的花花草草呢?
"刘毅踢翻了白晚棠放在地上的标本箱,几十片精心采集的叶片散落一地,"听说你爸又住院了?
穷得连学费都交不起,还在这装模作样做实验?
"白晚棠蹲下身去捡那些叶片,手指微微发抖。
他知道反抗只会招来更严重的报复,就像上学期那样——他们把他锁在器材室里一整夜,首到第二天清洁工发现他。
"怎么不说话?
哑巴了?
"刘毅一把揪住白晚棠的后衣领,把他拽了起来,"听说你昨天在生物竞赛选拔中拿了第一?
很了不起啊?
"白晚棠的眼镜歪到了一边,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这种眼神似乎更激怒了刘毅,他猛地将白晚棠的头按向实验台。
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
白晚棠感到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滑落,滴在那片蓝花楹标本上,染红了淡紫色的花瓣。
他的白大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,发出像植物茎秆折断般的脆响。
"住手!
"一声清脆的怒喝划破空气。
白晚棠模糊的视线里,一个穿着手绘牛仔外套的女生举着手机冲进实验室,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飞扬。
她外套上刚画的虞美人还沾着未干的颜料,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"我己经录下全程了,你们想上教育局官网头条吗?
"女生的声音不高,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,"刘毅,你爸不是刚升了教育局副局长吗?
这段视频发出去,他应该会很开心吧?
"刘毅的脸色变了变,松开钳制白晚棠的手:"奈炯,关你什么事?
""现在关我的事了。
"名叫奈炯的女生走到白晚棠身边,从实验台上抽了张纸巾递给他,"你们三个,立刻滚出实验室。
"男生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,临走前刘毅还恶狠狠地瞪了白晚棠一眼。
实验室重新恢复了安静,只剩下散落一地的标本和淡淡的血腥味。
奈炯蹲下身,开始帮白晚棠捡拾那些叶片和花瓣。
她的手指纤细灵巧,像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小心地拾起每一片标本。
"你是高一三班的白晚棠吧?
"奈炯突然说,"我常在植物园看到你。
上周那株罕见的蓝色月季,是你培育的吗?
"白晚棠有些惊讶地抬头,正对上奈炯明亮的眼睛。
她的睫毛很长,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,投下细碎的阴影。
"嗯。
"他轻声应道,声音因为太久不说话而有些沙哑。
奈炯笑了,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:"我是艺术系高二的奈炯。
"她的指尖无意间碰到白晚棠渗血的掌心,"你衬衫上沾着蓝花楹的花粉。
"白晚棠低头看去,果然在白色衬衫的袖口处有几点淡蓝色的花粉。
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脸热,也许是额头的伤口在发烫。
"谢谢。
"他小声说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奈炯却听到了,她歪着头看他:"不用谢。
对了,你的蓝花楹标本毁了,明天下午植物园那棵最大的蓝花楹会开花,我陪你去重新采集吧?
"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,白晚棠突然觉得,这一刻的奈炯比任何植物都要鲜活生动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