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婚礼进行到敬茶环节时,六面金漆鳄鱼皮鼓突然在祠堂炸响。
二叔公的紫砂壶"啪"地摔碎在青砖地上,滚烫的茶水溅上阿米娜墨绿色的裙裾。
她戴着黄铜颈环的脖颈微微颤动,涂着靛蓝眼影的眼尾却扬起更明媚的弧度,裹着彩珠的辫子随鼓点轻晃,仿佛早料到这出荒诞剧。
"胡闹!
祠堂里敲非洲鼓,祖宗要降罪的!
"父亲的脸涨成猪肝色,攥着龙凤帖的手指关节发白。
母亲瘫坐在太师椅上,缀满珍珠的旗袍前襟剧烈起伏,精心烫卷的鬓发散下几缕,像被风雨摧折的玉兰。
鼓声更急了。
阿米娜的堂兄奥卢戴着镶满贝壳的面具跃到香案前,鹿皮靴踏着《阿依达》的节拍。
供桌上的红烛随他腰间的铜铃摇晃,在祖宗牌位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。
我看见曾祖父的牌位轻轻晃动,不知是穿堂风作祟,还是百年前留洋归来的老先生在发笑。
"停!
都给我停下!
"父亲抄起戒尺要砸鼓,却被阿米娜横插进来的手臂拦住。
她腕间的银镯撞上戒尺,发出清越的铮鸣。
"爸爸,"她字正腔圆的南京官话让满堂哗然,"这是约鲁巴人的祈福仪式,每声鼓点都在诉说——"她忽然转向我,琥珀色的瞳孔里跳动着烛火,"默,还记得我们视频时教你唱的《奥杜杜瓦》吗?
"我当然记得。
三个月前那个闷热的午夜,阿米娜在拉各斯的星空下教我哼唱这首王室婚颂。
她麦色的手指划过天际的南十字星,说每段旋律都对应着祖先的祝福。
此刻她清亮的歌声在祠堂梁柱间流转,竟与沉郁的楠木气息奇妙地交融。
鼓手们应声唱和,浑厚的约鲁巴语震得窗棂嗡嗡作响。
我看见母亲攥着帕子的手指渐渐松开,父亲高举的戒尺缓缓垂下。
当奥卢将柯拉果撒向宾客时,表妹六岁的儿子突然咯咯笑着接住一颗,祠堂里紧绷的弦"啪"地断了。
这场荒诞的婚礼,始于半年前某个被咖啡渍毁掉的清晨。
(1)凌晨三点的台灯下,咖啡渍正在数位屏上洇出非洲大陆的形状。
我沾着颜料的食指悬在回车键上方,看着论坛私信窗口跳出的约鲁巴谚语,突然意识到这个ID叫"阿米娜"的用户不是AI——没有哪个聊天机器人会为一张游戏原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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