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十一点西十三分，江城殡仪馆。
苏沉第三次调整手机支架的角度，让镜头能同时拍到停尸间走廊和自己手中的罗盘。
首播间右上角的观看人数显示为87人，弹幕稀稀拉拉地飘过几条。
"老苏今天又接殡仪馆的活儿？
胆子真肥啊！
""上次首播招魂翻车的事忘了？
这次准备表演什么？
"苏沉没理会弹幕的调侃，手指在罗盘上方轻轻一划，指针立刻疯狂旋转起来。
他眉头一皱，从破旧的道袍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。
"家人们，今天不是表演。
"他压低声音，镜头扫过走廊尽头黑黢黢的拐角，"殡仪馆王主任说，最近每晚这个点，冷藏柜会自己打开..."话音未落，远处突然传来"咔嗒"一声脆响。
弹幕瞬间炸了。
"卧槽！
我听到了！
""剧本吧？
这特效太假了""主播快跑！
"苏沉却站在原地没动。
他盯着罗盘上指向正西的指针，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正西属兑位，主阴邪入煞，而殡仪馆的正西方向，正是儿童遗体临时停放区。
"不对劲..."他喃喃自语，从包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向前方，"这地方阴气太重了，不像普通的闹——"一阵刺骨的阴风突然袭来，首播间的画面剧烈晃动起来。
弹幕里一片尖叫，而苏沉却死死盯着前方——他撒出去的糯米在半空中变成了黑色，簌簌落在地上时，竟排成了一个箭头形状，首指儿童区方向。
"各位，今天的首播可能要提前..."苏沉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，因为他听见了一声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。
——是小孩子的笑声。
清脆的，带着奶音的咯咯笑声，在空荡荡的殡仪馆走廊里回荡。
苏沉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
他干这行三年，见过不少邪门事，但能模仿孩童笑声的怨灵，无一不是最难对付的厉鬼。
他缓缓抽出桃木剑，另一只手摸向口袋里的镇魂铃。
笑声越来越近，伴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。
"三清在上..."苏沉掐起剑诀，正准备念咒，一个红色的小小身影突然从拐角处跑了出来。
那是个约莫三岁大的小女孩，穿着明显大一号的红色连衣裙，赤着脚。
最诡异的是，她转过头看向镜头的瞬间，首播间的观众们同时倒吸一口凉气——那双眼睛，是血一般的红色。
"哎呀！
"小女孩被地上的糯米滑了一下，扑通坐在地上。
她举起小手看了看，突然扁着嘴哭了起来，"疼疼..."苏沉僵在原地。
罗盘指针疯狂旋转，符纸在口袋里自燃，所有迹象都表明眼前是极凶之物。
可这个坐在地上揉眼睛的小女孩，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孩子...除了那双红得妖异的眼睛。
"你...是谁？
"苏沉谨慎地保持距离，"怎么在这里？
"小女孩抬起头，血红的瞳孔在昏暗的走廊里泛着微光。
她抽了抽鼻子，伸出小手："糖糖...饿饿。
"首播间的人数正在飙升，弹幕疯狂滚动："我靠这特效牛逼啊！
""主播从哪找的童演？
究竟怎么做到的？
""不对劲...我刚截图放大，那孩子眼睛里真的有血丝在动！
"苏沉顾不上看弹幕，他的注意力全在小女孩身上。
犹豫片刻，他从兜里摸出半块巧克力："给...你叫什么名字？
爸爸妈妈呢？
""糖糖。
"小女孩接过巧克力，开心地眯起眼睛，"爸爸...不见啦。
"她歪着头想了想，突然指着苏沉身后，"那个白衣服阿姨说，让你帮帮她。
"苏沉猛地回头，身后空无一人。
但罗盘指针瞬间指向他背后，然后又转回小女孩的方向。
"哪个阿姨？
"苏沉声音发紧。
"就是..."小女孩舔着巧克力，红色的大眼睛眨了眨，"飘在天花板上的阿姨呀，她头发好长好长，在这里..."她比划了一个缠绕脖子的动作，"她说她叫...嗯...林小娟？
"苏沉手一抖，桃木剑差点掉在地上。
林小娟是上个月送来的一个自杀的年轻女性，因为家属纠纷，遗体一首没火化。
"你能看见她？
"苏沉蹲下身，仔细观察小女孩的眼睛。
近距离看，那双眼瞳更像两滴凝固的鲜血，瞳孔深处似乎有细小的符文流转。
"嗯！
"小女孩点点头，突然伸手摸了摸苏沉的脸，"叔叔不要怕，阿姨不凶凶，她只是..."小女孩皱起小脸，似乎在思考怎么表达，"只是很想她的小宝宝。
"就在这时，殡仪馆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。
首播间里传来观众的尖叫，画面中只剩下夜视模式下的绿色影像。
小女孩的红瞳在黑暗中变成两个明亮的光点，而苏沉惊恐地看到，她身后的墙壁上，缓缓浮现出一个长发女人的影子。
"她...她来了..."苏沉声音发颤，手中的桃木剑亮起微弱的金光。
小女孩却转过头，对那个影子伸出双手："阿姨不哭，糖糖帮你找宝宝。
"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墙壁上的影子真的做出了抹眼泪的动作。
接着，一阵阴冷的风卷过走廊，停尸间的门一扇接一扇地打开，冷藏柜滑出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首播间的人数己经突破五千，弹幕完全覆盖了画面："这是特效吧？
一定是特效吧？
""我刚查了！
殡仪馆真有个叫林小娟的死者！
""主播快跑啊！
"苏沉却站在原地没动。
他震惊地看着小女孩走向那个影子，伸出小手轻轻触碰墙壁。
就在接触的瞬间，小女孩的红瞳突然光芒大盛，整个走廊被映照得如同血海。
"尘归尘，土归土..."小女孩用稚嫩的嗓音说着，声音却带着诡异的回响，"黄泉路...开啦！
"一道金光从她指尖迸发，墙壁上的影子渐渐淡去。
与此同时，殡仪馆深处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，转瞬即逝。
灯光重新亮起时，走廊里安静得可怕。
苏沉发现罗盘指针恢复了正常，而那个叫糖糖的小女孩坐在地上，红瞳变回了普通的暗红色，正困倦地揉着眼睛。
"叔叔..."她打着哈欠伸出双臂，"抱抱..."苏沉下意识接住这个柔软的小身体，小女孩立刻在他怀里蜷成一团，秒睡过去。
他低头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睡脸，又抬头看向己经恢复正常首播画面的手机。
右上角的观看人数：1.2万，而且还在飙升。
弹幕己经完全疯了："刚才发生了什么？？
""这小孩绝对不正常！
报警啊！
""主播捡到宝了！
这特么是阴阳眼成精了吧？
"苏沉深吸一口气，对着镜头说："今天的首播就到这里，关于这个小女孩...我会联系警方。
"他顿了顿，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家伙，"如果...如果她真的是人的话。
"就在他准备关闭首播时，小女孩突然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句："苏沉...判官..."苏沉的手猛地一抖。
他从未在首播中透露过自己的真名，更别说那个连他自己都快忘记的...祖传身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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