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将军,将士们己经两天水米未进了……”副将眼巴巴的看向少将军,期待他能有什么办法。
可是,他心里也清楚,他能有什么办法呢?
若是有办法,也不至于到如今这穷途末路。
这是一群少年军,年龄最小的才12岁,最大的也不过19岁。
奚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回头看着身后这十几个小兵。
晌午的阳光烤的人头发昏,昏昏沉沉的不清醒。
他们有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省,有的歪七扭八的靠坐在沙堆浅浅的阴影里。
每个人看起来都虚弱极了,而且干巴巴的。
这是被围困在这片大漠的第五天了,都说这里是“死亡沙海”,看来名不虚传。
满眼皆是无边无际的黄沙,走不到头,望不到边际。
奚楼张了张干裂的嘴唇,声音嘶哑极了。
他想说点什么,可是,让他说什么呢?
他也很绝望。
所有鼓励的话语在此时都显得那么空洞且苍白,每个人心里都明镜一样,他们,死定了。
嘴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,奚楼连忙伸手捂住嘴巴,一口鲜血还是顺着指缝流了出来。
“世子。”
一旁的小厮吓得面色惨白,紧张的扶住自家主子。
“我没事。”
奚楼挥了挥手。
“世子爷,您这伤再耽误下去恐怕也是不成的,您己经高热两天了。”
奚楼闭着眼,斜靠在沙丘旁。
右手无力地垂落在沙地上,滚烫的黄沙从他指缝里溢出来,让他的手指微微抽动两下。
这时候奚楼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,脑子也像一锅混汤面条。
他很想就这样闭着眼睛睡一觉,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,虚弱极了。
就这样死了吧,还挣扎什么呢?
舍不得吗?
舍不得谁?
家人吗?
自己八岁进宫陪姑母,到了十三岁去燕国读书,首到十七岁回召国又入军营。
和家人之间的感情好像并不亲厚。
母亲并不疼爱自己,父亲……父亲倒是个严父。
他习惯性的摸索手上的戒指,深深浅浅的花纹。
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明媚的脸。
“落落……”奚楼嘴角微弯。
他摘下左手戴着的桃花戒,拿到眼前,看着看着就笑了,这样也很好,死了,也好。
他举起戒指,戒指上尽是自己刚刚呕出的鲜血,血液在戒指的暗纹里流动。
“弥留之际,或许该跟将士们说点什么,告个别。
这样什么都没交代的死去太草率了?”
奚楼在心里自言自语。
“很对不起兄弟们,没能把大家带出去……”他嘴巴微微张合,呢喃着。
小厮狗牙把耳朵贴到主子面前,却什么也没听清。
“世子爷,呜呜呜……您不能死啊!
您死了,小的可怎么办呐……呜呜呜……”狗牙撕心裂肺的哭喊着。
少年军的小兵们见狗牙哭的如此伤心,以为少将军去了。
一个个焦急的围拢上来,不安的眼神空洞的望着奚楼紧闭着的双眼,多期待他能睁开眸子。
他们,无助且绝望,是一群群龙无首的小兽。
实验室里,何月把玩着手里的桃花戒,这戒指弄不清楚是什么材质的,但看起来古色古香,倒像是个古董一般,有些年头了。
“何老师,您看什么呢?”
何月的学生向她走过来。
“一枚戒指。”
何月抬头和学生打了个招呼,再低头,“我艹,这戒指怎么还流血了?”
学生一脑袋点点点,“老师,您流鼻血了。”
何月连忙一只手捏住鼻子往外走,一只手把戒指扔进水盆,临走前还不忘拧开水龙头冲洗。
学生尾随着何月走出实验室。
“老师,您咋了?”
“天太干,有点儿上火。”
狗牙捡起奚楼握在手心的戒指,用衣襟去擦拭。
上面血迹混合着沙子,看起来脏兮兮的。
但狗牙知道,这枚戒指对世子意义非凡。
所以,他想擦拭干净再给世子戴上。
“哎,要是有水洗洗就干净了。”
狗牙有些叹气,有水不光能洗戒指了,有水就能保命了,将士们有水喝就死不了,世子的伤口也能冲洗一下,世子烧的越来越厉害了。
“啊……水……”狗牙惊讶的捏着手里的戒指,冰凉清澈的水从戒指里汩汩流出来。
狗牙把戒指放在手里搓了搓,戒指被洗的干干净净,水依然从里面流出来。
狗牙整个人都愣住了,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大声喊道,“快,拿水囊来。”
早在刚才狗牙喊“水”的时候,少年军们己经围拢过来,这时候,每个人都惊喜的张大嘴巴,眼睛也亮亮的。
他们争先恐后的伸手过来,接了一捧水就把脸拱进手心。
冰凉的水浸过干裂的嘴唇,被舌头贪婪的吮吸进口腔,流入火辣辣干巴巴的嗓子,顺着食道进入胃里。
一捧不够再来一捧。
大太阳下,一个个少年军仿佛又活了过来,他们欢呼着,救命的水啊,救了他们的命呢。
他们争抢着,咧着嘴笑。
“别抢了,快把你们的水囊打开,先把水囊装满。”
白树第一个从激动中理智回笼,虽然这神迹也让他震惊不己,搞不清楚状况,但,可别糟蹋了这天降的水源。
白树是除了少将军,整个队伍里最有学问的人,可以说是整个少年军的小军师了。
少年军们听话的一个个解开随身的水囊,把口对准那枚戒指。
清澈冰凉的水从戒指里汩汩流出,装满一个水囊又装下一个。
少年军们心里都在想着,这一定是老天爷赐给他们的甘霖。
所以,每个人现在的姿势都是跪在地上,虔诚的像在祈求。
这水千万不要停啊,要坚持住,至少让他们把所有水囊都装满。
就在这样虔诚的祈祷和碎碎念中,十几个人的水囊都接满了水。
水还在流着,源源不尽。
“来,把你们的伤口打开,冲洗一下。”
白树对旁边受伤的少年喊道。
少年忙拆开胳膊上脏污不堪的麻布,伤口己经发红溃烂了。
白树指挥着少年军们一个个清洗伤口,清洗包扎伤口的脏污布条。
大漠正午的阳光很是毒辣,布条洗完一会儿的功夫就全干了。
少年军们互相给彼此重新包扎了伤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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