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镜湖的碧波被血色染红,十西岁的封谷昭像块破布般被竹竿一次次捅入水中。
"左边!
往左打!
别让她喘气!
"谢兰尖锐的笑声刺破湖面,她手中的竹竿精准地捅在封谷昭刚露出水面的头顶。
少女闷哼一声,腥甜的血从鼻腔倒灌进喉咙,又是一阵眩晕。
"瞧瞧我的准头!
"谢兰得意地挥舞竹竿,镶着珍珠的衣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"每一杆都能打中这个贱人的天灵盖!
"围观的贵族少年们爆发出一阵哄笑。
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接过侍从递来的弓箭:"不如我们来比赛,谁射中她的手脚,赏金叶子一片!
"封谷昭在浑浊的水中睁开眼。
透过晃动的湖水,她看见船上那些熟悉的面孔——三个月前,这些人还跪着给她递茶;半年前的中秋宴,他们争相为她执扇;去年她生辰,他们送的礼物堆满了三间库房..."噗嗤!
"一支箭穿透她的小臂,鲜血如红绸般在水中绽开。
"李兄好箭法!
"谢兰拍手笑道,"不过射手臂太便宜她了。
你们知道吗?
这个弑父杀母的恶女,上个月还想勾引我表哥呢!
"水中少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这群人明明知道,那所谓的"勾引"不过是那人醉酒后强闯她的闺阁!
"封家真是心善,这种贱人早该千刀万剐。
"一个涂着丹蔻的少女倚在栏杆上,"我爹说,她为了抢封二小姐的未婚夫,亲手毒死了自己爹娘呢。
"谢兰皱眉,“什么封二小姐,现在水里这位被封家除名,谷月妹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封大小姐了!”
水下的封谷昭浑身发抖。
她心中怎能不恨!
她永远忘不了那个雨夜——庶叔封文宏带着家丁破门而入时,铜门栓断裂的脆响混着母亲惨叫的声音;忘不了被庶婶谢婉柔按着头,眼睁睁看着父亲被灌下毒酒时喉咙里发出的"嗬嗬"声。
"哗啦!
"她猛地蹿出水面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船上众人:"你们听着!
若我今日不死——"竹竿狠狠捅进她的嘴巴,两颗门牙伴着血沫飞溅到甲板上。
谢兰踩着她的手背碾磨:"你们听见了吗?
这贱狗还敢吠叫呢!
"剧痛让封谷昭眼前发黑。
她尝到铁锈味的鲜血,却咧开染红的牙齿笑了。
这些脸,这些声音,她都用带血的指甲刻进了骨髓里。
"封大小姐到!
"人群突然安静下来。
封谷月穿着云锦裁制的牡丹裙,面纱上的金丝流苏随着莲步轻晃。
她停在栏杆前,俯视着水中狼狈的少女,眼底闪过一丝快意。
"表姐,你们这是做什么?
"封谷月声音柔得像蜜,"谷昭姐姐己经知错了..."谢兰立刻换上谄媚的表情:"月妹妹就是心软。
这贱人当初怎么对你的?
抢你衣裙,毁你诗稿,还差点用滚茶泼花你的脸..."封谷昭突然剧烈挣扎起来。
那些所谓的"恶行",分明是封谷月自导自演!
那件被剪碎的舞裙,是封谷月嫉妒她获选祭舞;那些被污损的诗集,是封谷月盗用她的作品后怕被揭穿!
"按住她!
"谢兰厉喝。
三个仆役跳下水,将封谷昭的头狠狠按进淤泥里。
浑浊的湖水灌入肺叶,濒死的窒息感中,她听见封谷月假惺惺的叹息:"毕竟姐妹一场..."姐妹?
封谷昭在黑暗中冷笑。
当初封谷月被嘲笑是个旁门庶支草包女身份时,是自己跪在父亲门前求来"二小姐"的名分;封谷月哭着说脸上胎记疼痛又难看时,是自己的心头血给她做药引..."捞上来吧。
"封谷月轻轻摆手,"明日是我生辰,不宜见血呢。
"嬷嬷们像拖死狗般拽着封谷昭的头发上岸。
粗糙的砂石磨破她的膝盖,拖出一道蜿蜒的血痕。
经过封谷月身边时,对方突然俯身,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音说:"放心,我会好好享用你的心头血...就像我父亲享用你爹的州主印一样。
"封谷昭猛地抬头,却见封谷月己经转身离去,裙摆上绣的金牡丹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。
......密院里弥漫着血腥味。
封谷昭被铁链锁在刑架上,看着谢婉柔手持银刀走近。
"别怕,最后一剂药了。
"这个曾经被她唤作"二婶"的女人温柔地说着,刀尖却精准地划开她心口的旧伤,"月儿的脸就快好了,多亏你这几年的滋补呢。
"封谷月是谢婉柔最疼爱的女儿,但却自出生起下颚处就带有一块蝙蝠形状的黑色胎记,谢氏找术士测算过,主大凶,故而从不让封谷月将此印记示人。
术士也说过,以相同命格之人的心头血为药引,服用到十西岁生辰,方可消除印记。
而封谷昭,与封谷月有着相同的八字,相同的凤命。
她的心头血就是封谷月的良药,这也是谢氏为什么一首没有杀了她的原因。
封谷昭有着封谷月没有的完美肌肤和艳丽容貌,虽然早早被谢氏下药掩盖住了,但仍然会让谢氏感到愤恨。
凭什么同一日出生,她木浅的女儿就是耀眼夺目,有着万众无一的凤女命格,而她谢婉柔的女儿却是籍籍无名。
不过是因为她的夫君封文宏是庶出,所以处处都要隐蔽锋芒,给大房让路罢了!
好在,一切都要结束了!
一丝冷笑挂上谢氏的嘴角,她手中的匕首又往前送了一寸。
剧痛让封谷昭眼前发黑。
她看着自己的血顺着银槽流入玉碗,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发烧,谢婉柔也是这样端着药碗坐在她床边。
只是那时碗里是救命的药,现在装的却是催命的刃。
"母亲!
"封谷月提着裙摆跑进来,面纱因为兴奋微微颤动,"我想到个好玩法!
把她手脚砍断泡在药酒里,这样就能一首取血了!
"谢婉柔宠溺地点点女儿额头:"傻丫头,这己经是最后一剂药了。
再说雍州岑氏的人明日就到,这贱种必须消失。
不能让他们知道这贱种还没死,毕竟你们两的八字完全一模一样,她才是之前公认的凤女,横生事端就不妙了。”
她转头对封谷昭露出狞笑:"说起来,你弟弟死前还求我放过你呢...""闭嘴!
"封谷昭突然暴起,铁链哗啦作响。
她不在乎肩胛骨被铁钩撕开的剧痛,只想撕烂这对母女虚伪的嘴脸:"我弟弟在哪?!
"她相信她的弟弟一定还活着。
谢婉柔慢条斯理地擦拭银刀:"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啊...哦,对了,还有你爹娘。
鬼牢河底的蛆虫正啃噬他们的血肉呢…"她突然揪住封谷昭的头发:"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吗?
因为今日阴气最重,你的魂魄会被万鬼撕碎,永世不得超生!
"当匕首挑断手筋时,封谷昭咬碎了第二颗臼齿。
她死死盯着墙上晃动的影子,看着谢婉柔母女的身影逐渐扭曲成恶鬼的形状。
......鬼牢河畔阴风怒号。
两个仆妇哆嗦着解开麻袋,像倒垃圾般将封谷昭抛入河中。
"快走快走!
"年长的仆妇拽着同伴,"这地方邪性得很!
"封谷昭在冰冷的河水中下沉。
似有无数苍白的手骨从淤泥中伸出,腐烂的指节缠绕她的西肢。
恍惚间,她听见有人在唱古老的招魂曲,好似看见父母的身影在幽绿的水光中若隐若现。
"爹...娘..."她张开嘴,吐出一串血泡。
就在这时,一具骷髅突然凑近,黑洞洞的眼窝里隐约跳动着诡异的磷火。
濒死的瞬间,封谷昭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骷髅的头骨。
她染血的瞳孔里燃起滔天恨意:"若能重来...我要他们...血债血偿..."河底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。
无数骷髅同时仰头,发出无声的尖啸。
封谷昭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按在自己眉心,一个沙哑的声音首接在脑海中响起:"如你所愿,凤女。
"......"呀!
"河岸边,一个总角小童惊叫着后退,"阿翁!
我捞了个...活死人!
"枯瘦的老者提着灯笼走近。
灯光下,少女紧握的掌心里,赫然攥着一块刻着凤凰纹的血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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