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裹着腐臭的气息冲刷着燧人部落,泥浆在兽皮帐篷间蜿蜒成黑色溪流。
姜焱蹲在发臭的溪流边,左臂火焰形胎记在阴暗中若隐若现。
他死死盯着水面漂浮的死鱼,腐坏的水草缠在鱼鳃上,泛着诡异的灰绿色,就像这几日染病族人脖颈上的尸斑。
"阿兄!
小禾又吐了!
"妹妹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姜焱攥紧手中的兽骨勺,舀起浑浊的溪水凑近眼前——水底沉淀着细小的黑色颗粒,随着水流缓缓蠕动。
这个因误食毒果失去嗅觉的少年,此刻却比任何人都清醒:疫病源头绝不是大祭司口中的"山鬼之怒"。
茅草屋内,十三岁的小禾蜷缩在潮湿的兽皮垫上,皮肤滚烫如炭。
姜焱将浸过凉水的布巾敷在弟弟额头上,听见远处传来巫医们阴森的 chanting(吟唱)。
自从暴雨倾盆而下,部落里己有七人死于"烂肠症",大祭司狰宣称唯有活祭能平息神灵怒火。
"我要去找族长!
"姜焱起身时,草鞋在泥地里打滑。
经过祭坛时,他看见狰枯瘦的身影立在雨中,植入手背的蝎尾在闪电中泛着幽蓝。
这个掌控部落神权的盲眼老者,此刻正用骨杖敲击青铜釜,浓稠的祭祀血汤溅在他布满尸斑的手上。
"族长!
下游的水有问题!
"姜焱撞开石屋厚重的兽皮门帘。
屋内弥漫着松脂与血腥味,狰浑浊的盲眼突然转向声音来源,蝎尾发出毒蛇般的嘶鸣:"无知小儿,竟敢质疑山鬼的旨意?
""可是大祭司,染病的人都喝过下游的水......""够了!
"狰布满尸斑的手背青筋暴起,"再敢胡言乱语,就把你献给山鬼!
"话音未落,巫医们拖着新的祭品从门前经过——那是个和小禾差不多大的孩子,手腕上还系着母亲编的护生绳。
姜焱被拖出石屋时,正撞见赤脚的巫女赤苓。
这个被驱逐的灵语者腰间挂着龟甲,苍白的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记载上古药方的纹路。
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,姜焱看见她袖口露出的草药汁液痕迹——那是在幽冥沼泽才能找到的解毒植物。
夜幕降临时,姜焱在弟弟枕边留下半块烤焦的兽肉。
小禾滚烫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角:"阿兄,火...火能赶走那些黑色的东西吗?
"少年望向天火崖方向,那里正不时闪过雷暴的光芒。
他轻轻掰开弟弟的手指,摸到掌心里因高热生出的水疱。
当第一声哭嚎刺破雨夜时,姜焱己经潜入祭祀洞穴。
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,他屏住呼吸,伸手触碰摆放水罐的石台。
陶罐表面还带着狰掌心的温度,姜焱颤抖着将手指探入水中,那些黑色颗粒立刻黏附上来,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。
"别动。
"冰凉的石刀贴上他的后颈,带着草药清香的呼吸扫过耳畔。
姜焱浑身僵硬,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——是赤苓,这个被称作灾星的巫女,此刻正用苍白的手指划过水面:"你也发现了?
这些粉末混进水源,就会变成杀人的毒药。
"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,赤苓猛地将姜焱拽进石笋阴影。
狰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,枯瘦的手指捏着兽皮袋,将黑色粉末缓缓倒入水罐。
姜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听见赤苓在他耳边低语:"明天,去幽冥沼泽。
"暴雨仍在肆虐,姜焱蜷缩在草屋角落,看着弟弟起伏的胸膛。
他握紧腰间的骨针——这是他为缝合伤口发明的工具,此刻却显得如此渺小。
远处传来狰阴森的吟唱,混着祭祀篝火的噼啪声,少年闭上眼,眼前浮现出天火崖跳跃的火苗。
或许,那里藏着打破诅咒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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