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浦江的晨雾还未散尽,法租界杜美路的石库门里弄里,一辆黑色轿车在晨光中缓缓停下。
车门打开,一位身着藏青长衫、头戴呢礼帽的中年警官快步走向石库门深处。
他的皮鞋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回响,首奔那扇半掩的朱漆大门。
“林先生在家吗?”
警官推开门,朝里高声喊道。
“进来吧,门没锁。”
屋内传来低沉的嗓音,带着几分慵懒。
警官跨进客厅,只见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衫的青年斜靠在藤椅上,脚边蹲着只雪白的波斯猫。
他的手指夹着烟卷,袅袅青烟在晨光中摇曳,为那张清瘦的脸蒙上层迷雾。
旁边另一张藤椅上,坐着位戴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,正专注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。
“林秋先生,我是法租界警务处的陈探长。”
警官快步上前,从怀中掏出一枚铜质警徽,“今早杜美路42号发生命案,死者是法租界商会会长莫朗先生。”
林秋轻轻吐出一口烟雾,眉梢扬起一丝兴味:“莫朗?
那位靠鸦片和房地产发家的法国佬?
他怎么死的?”
“喉咙被割断,当场毙命。”
陈探长的脸色有些难看,“更离奇的是,他随身携带的保险箱被人砸开,里面金银珠宝分文未动,只少了一枚古董图章戒指。”
林秋的猫瞳微微收缩:“古董戒指?
莫朗那种人会戴古董?”
“据他佣人讲,那枚戒指是莫朗上周刚从古董商人那里购得的。”
陈探长从皮夹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林秋,“您看看,说不定能认出什么。”
照片上,一具身穿丝绸睡袍的尸体仰面倒在红木书桌前,颈部的伤口深可见骨。
死者身旁的保险箱门大敞,内部金光闪闪,却唯独不见那枚戒指。
林秋的指尖轻抚过照片边缘:“莫朗的书房布置得像法国贵族的藏书室,可他这种人只会收集镀金的赝品。
陈探长,您确定杀手不是被金银财宝吸引来的?”
“保险箱里有三公斤黄金和六颗钻石。”
陈探长苦笑道,“杀手要是为了钱,何必多此一举打开保险箱又原封不动?”
波斯猫忽然发出细微的呜咽,林秋低头看去,发现它正用爪子拨弄着窗台上的一粒黑色颗粒。
他俯身拾起,对着晨光端详——那是颗微型相机的胶片碎屑,边缘沾着淡淡的血迹。
“华先生,准备一下。”
林秋首起身,朝身旁戴眼镜的男子示意,“我们去莫朗的别墅看看。”
十五分钟后,林秋和助手华亦晨抵达杜美路42号。
这座法式洋房外墙壁着淡黄色的鹅卵石,铁艺栅栏上攀爬着枯萎的常春藤。
警戒线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,法租界的巡捕们正忙着维持秩序。
推开门的瞬间,腐臭气息扑鼻而来。
莫朗的书房内,血迹沿着红木地板蔓延出扭曲的图案,死者僵硬的尸体旁散落着几本翻开的法文诗集,书页间夹着未燃尽的雪茄。
林秋蹲下身,将放大镜凑近书桌抽屉:“看见这些划痕了吗?
华先生,这是用小型工具撬开的痕迹——杀手在找某种特定的东西。”
华亦晨凑近观察,忽然指着书桌底下的暗格:“林秋,这里有个暗格!”
暗格内藏着一只檀木匣子,匣身雕着奇异的图腾。
林秋轻轻打开,里面竟是一叠用羊皮纸写成的契约,每份都盖着沙逊家族的徽章。
“莫朗在倒卖犹太难民的假护照。”
林秋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,“看这些指纹——杀手也翻过这个匣子。”
陈探长此时带着法医匆匆赶来:“林先生,我们在死者喉咙的伤口处发现了奇怪的粉末。”
“砒霜?”
林秋挑眉。
“不,是……”法医将一个小玻璃瓶递给林秋,“这是一种罕见的植物碱,来自喜马拉雅山的毒花,半小时内能溶解血肉。”
林秋将玻璃瓶放在窗台上,突然注意到窗外的梧桐树上攀着几根断裂的藤蔓:“陈探长,您看看这个。”
陈探长凑近一看,脸色骤变:“这是……有人用刀割断的痕迹!”
林秋转身望向窗外的弄堂,晨雾中隐约可见一条黑影一闪而过。
他快步冲出门外,沿着墙根的血脚印追了出去。
弄堂尽头是条通往黄浦江的废弃码头,林秋在码头边的铁桶里发现了半截浸血的白手套。
手套内侧绣着一枚金色家徽——那是法租界名流杜瓦尔家族的标志。
“华先生,去查查莫朗和杜瓦尔家族的往来。”
林秋将手套装进证物袋,“这枚图章戒指,恐怕牵扯着法租界最大的秘密。”
暮色西合时,林秋回到莫朗的书房,将所有线索拼凑在一起。
他突然发现,书桌抽屉内侧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——那是微型相机的镜头印记。
“杀手拍下了莫朗的指纹。”
林秋的瞳孔微微收缩,“他需要莫朗的指纹,来开启某个真正的保险箱。”
就在这时,书房窗外传来轻微的玻璃碎裂声。
林秋闪电般拉开窗帘,只见一个黑衣身影正踩在窗外的煤气管道上,手中握着一把微型相机。
“站住!”
陈探长举枪大喊,可那人早己消失在夜色中,只留下一串细小的血迹,顺着煤气管道蜿蜒而下。
林秋蹲下身,用镊子夹起一滴血迹:“AB型血,罕见的血型——这杀手只怕不是头一次作案。”
当夜,林秋在莫朗的书房内点起一盏煤油灯。
光晕中,他将那叠羊皮纸契约、毒花粉末、划痕抽屉和断藤痕迹逐一排列,最终目光定格在莫朗颈间的古董戒指印痕上。
“华先生,去查查法租界最近失踪的犹太人。”
林秋的声音在夜色中透着寒意,“莫朗的杀手,恐怕要将他们变成永不见天日的‘保险箱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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